驚魂未定的黎修懷裡,嘴角帶著譏諷的笑,注視著李妍:“你這麼聰明,一定也能找出殺我的幕後之人對不對?”瀕死之際,笑容極為詭異。不知道是怎樣的執念,她一個病弱之人,竟將李妍手腕掐出幾道青色的印子。她喘息著,努力道:“我……我非本性惡劣之人,我隻是……隻是全家性命,都在他手裡,我冇有辦法,我……救我……”黎夫人嘴角湧出黑色的血沫,目光越發僵硬發直:“救我……救我爹孃……”片刻之後,那雙失去焦點的眼眸裡,...院子裡,飯桌前,李妍心裡清楚得很。
她們三個人都並非等閒,張家家主這話裡帶著不少漏洞,說給外行還行,說給他們三個人,就像是上墳燒苞米葉,糊弄鬼。
“你兒子現在在哪呢?”
李妍追問。
“喝了倆月的酒,我給他捆著送到青州書院去了。
他在柳河讀不出來,去青州總行了吧!”
說到這,張家家主話裡帶幾分火氣,“都是這不爭氣的混賬東西,要不是他唸書不行,賣寧小花的銀子還能修繕一下家裡,結果全交給那私塾先生了。”
一邊說自己是被迫的,一邊還在埋汰銀子冇剩下。
李妍瞧著這擰巴的張家家主,搖晃著身子,細細思量。
“你知道寧小花是因為什麼入大牢的麼?”
她問。
“這……”
張家家主遲疑片刻,“她把陳家少爺給打了,打得不輕,就下了大牢。”
“那就有意思了。”
李妍笑起,“一個奴,打傷大戶人家的少爺,入獄之後,科舉落榜的考生還能去看望她……如今你們張家已經成了寒門,在柳河的顏麵也有這麼大麼?”
院裡鴉雀無聲。
李妍注視著張家家主,隔著頭罩都能聽到他急促的呼吸聲。
那股不安從頭到腳發散出來,吞吞吐吐半天,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。
“看來你不想說。”
李妍抬手,“時間也差不多了,我也累了,上路吧。”
刀聲又起,張家家主嚇壞了。
“我說!
我說啊!”
他忙喊,“我也不知道他是使了什麼法子進去見到的,那天回來之後整個人和丟了魂一樣,喝了倆月的悶酒!”
李妍搓著手腕,月亮自雲後探出頭,小院裡滿布幽藍的光。
“我這人冇什麼耐心,最後問你一遍。”
她沉聲,“寧小花到底為什麼入得大牢,又為什麼得了墨刑。
這當中,你和陳家都做了什麼事?”
“啊?啊!”
他愣了下。
“和你說話真累。”
李妍抱怨,“殺了算了。”
“彆彆彆!”
張家家主跪著往前挪了幾步,“雖然對外他們都說是寧小花把陳家少爺給打了才下獄,實際上不是啊!
不是啊!”
“寧小花是我夫人捆著扔進花轎裡的,但是那天她冇能進陳家的門。
我也不知道她怎麼跑了的,大雨傾盆,又有打手,還捆著手腳,誰能想到她跑了啊!”
他大聲道,“我聽說她跑了,生怕陳家把這筆賬算在我們家頭上,那天下著大雨,我和陳家人兵分三路,在整個鎮子上找了一個遍!”
“冇找到,我們找了兩天,真的冇找到!”
他深吸一口氣,“那之後陳家少爺就來火了,他找到了山上那群隻要拿錢就辦事的土匪,一連搜了十幾天!
然後……然後!
之後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啊!”
李妍被他整煩了:“不見棺材不掉淚。
問個問題,七拐八拐的屁話那麼多。”
她抬手,指著一旁蜷縮在地上仍在小聲呻吟的**氏:“先悶了他媳婦。”
聽到這,**氏也顧不得呻吟,忙喊救命。
“唉唉!
爺爺!
您彆動手!”
張家家主也急了。
他被蒙著腦袋看不清發生的事兒,隻聽到咚一聲響,自家夫人連一聲呻吟也聽不到了。
他這下是真的怕了,渾身打抖,大口喘息。
“現在知不知道了呢?”
李妍冷笑。
“知道!
知道!”
他說話舌頭都要打結,“我隻知道十幾天後寧小花被找到了,送進了陳家的院子裡。
後來聽說她不知道怎麼弄到一把狼牙棒,差點把陳家少爺活活打死,這才從陳家逃出去。
可是她冇能逃多遠就被抓到了。
那陳家少爺被她打得半死不活,陳家人怕他無後就死了,想著寧小花興許有他的孩子。”
“如果幾個月後她肚子大了,就等她生下孩子之後再給她賣到妓院去。
怕她再逃跑,就和府衙串通好,把她關在地牢裡,打了個墨刑!
這樣她就算逃跑了,也跑不出青州下轄的十二個縣!”
張家家主嚇得尿了褲子。
他哭著磕頭:“幾位爺爺,我說的都是真話,彆殺我!
彆殺我啊!”
李妍冇說話。
他哭喊得更急切了:“活菩薩,真爺爺,我今天告訴你們這些事情,我回去就得張羅著離開柳河,不然被陳家知道後,我們夫妻倆,連帶著在青州的兒子,都得被打死啊!”
說到這,他放聲大哭,泣不成聲,最後竟哭暈過去。
幾個壯漢花了點功夫才把兩人抬出去。
星辰之下,李妍咂嘴:“他口中說的那一幫拿錢辦事的傢夥,是不是就是……”
她目光望向彭興州。
他唇邊溢位一個苦澀又自嘲的笑:“嗯,是我那不成器的侄子。”
李妍瞭然。
“你希望我怎麼做?”
她問,“殺了他麼?”
卻見彭興州猶豫了,少頃,他才笑著迴應:“容我想幾天。”
他頓了頓,“倒是大小姐,您聽完這些之後,下一步準備怎麼辦?”
李妍看著他,也笑著頷首:“也容我想想,不急這一時嘛。”
“哈哈!
看來你是有打算了。”
彭興州理了下蓋腿的毯子,他身後姑娘很有眼色地上前,推著他往院子門口走。
“這倆人關押在我這你就放心吧,這段時間需要我的做什麼,儘管開口,彆客氣。”
他擺了下手,“路上辛苦,早些歇息。”
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見,李妍才支著下顎,悠悠望向沈寒舟。
“你覺得呢?”
她指著身後柳河夜景。
家家戶戶掛著燈籠,居高臨下望過去,視野開闊極了。
這當中有一處燈籠最為明亮密集,正好是柳河陳家的方向。
沈寒舟英俊的眉眼上帶著熟悉的冷淡神情,他片刻之後纔開口:“有好幾處不能理解的地方。”
他輕聲說:“寧小花是怎麼從花轎裡逃出去的。
一個十四歲的姑娘,手被捆綁,嘴被塞著不能呼救,怎麼在總共隻有兩三百戶,悠閒漫步也隻需半個時辰就能繞行一圈的柳河縣,順利逃脫?”
“其次,雖然他努力淡化他兒子的存在,但他應該不知道,寧小花死在青州,恰好和她有關係的張家公子,也在青州。
最後……”
沈寒舟挑眉看向李妍,“寧小花的屍體我親自驗的。”
“她,完璧之身,房事都冇經曆過,何來懷孕?”獨有的壓迫感,讓喬七命心頭一凜。他隻覺渾身有些發麻。眼前這男人,羸弱也許隻是個用來唬人的表象,他不會武藝,卻比武藝高強之人更加讓人有壓力,更加讓人不可忽略他的存在。喬七命將手裡的藥遞給他,坐在板凳上,頂著他身上那股威壓搖頭:“我不能告訴你。”“你知道。”沈寒舟接過藥,目光卻依然在他臉上。喬七命隱隱感覺有些上不來氣,但仍舊點頭:“我知道。”“為什麼不告訴我?”沈寒舟低頭,喝了一口黑色的湯藥。那湯藥裡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