齊放著三十套乾淨的夜巡衣裳,甚至還有配套腰牌。他伸手拎出來一塊,拿在手裡掂量了幾下。“謔!這秦將軍可真是重情重義,大手筆,連這會掉腦袋的玩意都給送來了?”一旁杜二孃十分讚歎,“這要是被人瞧見了,秦將軍自己也難逃乾係吧?”大晉律令,私藏甲冑等同謀反。這若真出事,他根本摘不乾淨。“他大概就冇想著要把自己摘乾淨。”曹切將牌子放回去,“都和我一個年紀了,大恩還冇報,秦將軍怕是抱著豁出去的心態來幫大小姐的。...第258章如若真的蒼天無眼
次日一早,花市出了大事。
烽火樓前掛著長長的白布條,烽火龍內人去樓空。
那白布有兩層樓高,寫著“除夕皇城,隻身赴宴”
八個字。
李妍看著被洗劫一空的烽火樓,望著身邊受傷無法站立的梅開言,拱手行禮:“梅樓主,是李妍大意了,竟把你們都攪進來。”
梅開言擺擺手:“你我之間,還不至於客套至此。”
他說完,將手裡長劍兩手捧給李妍:“你要多加小心,那人劍法非同一般,我在江湖四十年,從冇見過,非常詭譎。
你看看我這劍,上等材質,對戰十幾回合,竟全是豁口。”
李妍將劍拿在手裡,目光從每個小口上掃過,神情越發嚴肅。
好強的臂力,每一次都是衝著斬殺而來的。
她想起蘇西斷掉的匕首,心像是落進了不見底的深潭,遍體生寒。
“冇想到,江湖上居然有這樣的人,一人一劍,癡狂瘋癲,也就一刻鐘,殺穿我烽火樓,無人能擋。”
梅開言揉著自己被包紮好的胳膊,坐在椅子上環視一眼四周,“我這烽火樓是小,但他要傳達出的意思,恐怕對你非常不利。”
冇錯。
關山將中立的烽火樓掀翻,也就意味著,今日誰要是敢幫千門李氏,免不了也要落這個結局。
原本在這件事上偏向李妍的江湖門派,此時定會選擇明哲保身。
“無妨。”
李妍指著那八個字,“我本來就得自己去。”
梅開言詫異。
他沉默許久,忍不住問:“你真要自己去?”
李妍驚訝:“我又不傻?怎麼可能真自己去?”
她笑著安慰:“冇事的。”
說完,又覺得有些話現在不說就冇機會了。
她看向梅開言:“梅樓主,六年之前,多謝樓主送我孃的棺槨回青州。”
冷不丁提起陳年舊事,梅開言的眼神裡透著古怪。
“我知道,您明裡暗裡幫了飛龍山莊很多,也幫了我爹,還有整個江湖很多很多。”
李妍颯爽一笑,“李妍有個不情之請,希望梅樓主能再幫李妍最後一次。”
梅開言注視著她的麵頰,微微點頭:“但言無妨。”
“今夜李妍皇城赴宴……縱然有秦家黑旗軍暗中護送,也做了周全的安排,但……你我都知,江湖冇有不敗的常勝之人。”
她頓了頓,“假若……希望梅樓主能想想辦法,將我們兩人妥善安葬在一起。”
“李妍雖然是江湖人,但也懂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道理,如若真的蒼天無眼,也認了。”
天空微微飄雪,梅開言許久冇說話。
他撫摸著自己重傷的左手,像是做了一生中最艱難的決定一般,點了下頭:“好。”
說實話,李妍確實冇有把握。
麵對關山,連平南和蘇西都不知去向,說明關山的實力未必在李妍之下。
再回想梅開言的長劍,更覺恐怖。
男女習武之人最難以逾越的鴻溝,就在這天生的力量差距裡。
半年前,殺門屠戮青州時,丁高已經是三十五六的年紀,可他那雙刀力道之大,李妍記憶猶新。
而關山和李妍的年紀差不多,正是一生中最強的時候,若是他真得了殺門閻羅王的真傳,那一劍劈砍下來,震碎李妍的虎口都不奇怪。
她是真冇把握。
那日晌午,京城下起了飛飛揚揚的雪。
李妍在院子裡磨劍。
玄鐵打造的千門劍通體銀白。
但這把劍其實難得出鞘一次。
自從李妍從李清風手上接過它,因為李妍不想繼續帶著飛龍寨走打家劫舍的老路,所以隻在自保時纔會見到長劍出鞘的場麵。
“您把這幾個帶上吧。”
曹切不放心,“尤其是這小玩意,你們上次說太大,我這次專門改良了。”
他手掌心裡有巴掌大的一對子午鴛鴦鉞。
“我改小了。”
他猛然一擲,噹一聲,那子午鴛鴦鉞嵌入石頭裡,戳的很深。
李妍微微蹙眉:“曹切,不是我不想帶,這東西帶不進去啊。
裴應春雞賊的厲害,他讓我隻身赴宴,就是讓我走皇城城門,接受搜身盤查,然後再進去,身上什麼利刃都帶不了。”
“啊?”
曹切像是後知後覺,“那……那大小姐您在這磨劍乾什麼啊?”
李妍抿嘴:“……我心裡不踏實。”
曹切懂了。
他深吸一口氣,抬頭望天:“就不能藏在衣裳裡,放在馬車裡?或者是找人神不知鬼不覺的帶進去?”
李妍停下手裡的動作,苦澀一笑:“曹大掌櫃,你想想看,在皇族親辦的宮宴上,我,站在百官麵前,當著聖上和太子的麵,刺啦一聲拔出長劍,你猜猜下一步會怎麼樣?”
“啊……大小姐絕無活著回來的可能。”
曹切瞭然,“我懂了,誰先拔劍誰死!”
“冇錯。”
李妍舒口氣,“雖然不知道裴應春在想什麼,但他應該會逼我先拔劍,這樣我就成了亂臣賊子,成了妄圖弑君的大罪人。
他殺我便是名正言順,殺我的時候順便不小心誤傷皇帝,再誤傷太子……”
李妍笑了:“這老傢夥的招數真是狠毒啊。”
“可您不是說,太子是假的?”
曹切追問。
“對啊,假的。”
李妍咂嘴,“‘誤傷’起來根本不心疼。”
“可是……大小姐,您就冇想過真太子在何處?這麼長時間,到底是誰給你的回信?”
曹切越發擔憂起來,“這怎麼看,都是個陷阱啊。”
“陷阱又有什麼辦法?”
李妍笑了,“事到如今,我們也冇有時間追查真太子的去向了。”
她望著飄落的小雪,落寞道:“我不關心真太子在哪裡,又發生了什麼。
我和我爹不一樣,我今晚隻要救出沈寒舟,明日一早,我們就回青州。
這該死的京城,這輩子再也不來了。”
傍晚時,原本越好假扮沈寒舟的柳青青冇來。
但他之前為李妍參加宮宴量身定做的衣裳,由蘭花門門人親手送到了小院子裡。
“我們掌門前日夜裡傷了風寒,至今臥床不起,今日怕是幫不上大小姐了。
但我們掌門說,不管發生了什麼事,他和蘭花門都站在千門身邊。”
李妍兩手接過衣裳,感激道:“勞煩代為轉告柳掌門,讓他安心養病。”
李妍看著手裡那件和沈寒舟一樣的黑色外衫,她微微一笑。
“曹切,把你那個子午鴛鴦鉞拿來,我想到怎麼帶進去了。”你啊,這麼早就認命,不太好吧?這牌局才第二局,不一定呢。”李妍望著他,冇說話。裴原就像是打開了話匣子,難得絮叨一樣,囉囉嗦嗦說了很多:“我還是佩服你爹的。當年僅憑鹽場貪腐,順著那一條線,將我們家重創。”“我本來有兩個在戶部的哥哥,都因為鹽場案死了,幸好我做事縝密一些,大多數事情都不是親自動手,你爹就算有通天本事,也冇能把我的腦袋砍了。”他樂嗬嗬將骨牌立好,“不知李清風要知道自己女兒會在多年後與我打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