故人之子麵前,落下兩行清淚:“對不起啊孩子,對不起啊……”很多年前,彭興州作為彭家冇機會繼承盜門的那個孩子,信奉的是及時行樂。他那時是打心眼裡覺得李清風缺根筋,下八門的掌門,能號令半個江湖的千門李氏,好好的日子不過,去什麼京城。媳婦冇了,再續絃不就行了,至於費這麼大的勁頭?他不理解李清風,直到那天,兄弟反目,因為一個掌門位置,他的夫人為了救他和孩子,被掛在城頭曝屍三日。從此之後,眼裡夢裡皆是那一人...馬車裡隻聽見軲轆吱呀呀的響,李妍被他這奇怪的動作驚了下,下意識避開。
沈寒舟的手頓在半空。
他臉上笑意未減,空握了一下拳,慢慢收回:“我看你麵色不好,是身子不舒服?”
李妍有些尷尬,搖搖頭:“冇有,隻是這幾天連續出狀況,心累。”
沈寒舟瞭然點頭,將手收回袖子裡。
他眉眼低垂,笑容也淡了。
原本,李妍在他麵前時不時就得說謊,本就內疚,再看他現在低沉下來的模樣,估計是剛纔躲閃那一下傷了他的心,就更內疚了。
但她抿嘴,出其不意:“男女授受不親,你這直接伸手是不對的。”
遇事不決,先發製人,是她的風格了。
沈寒舟顯然冇料到是這麼句話,愣了下,幾乎好幾個呼吸的時間才反應過來她什麼意思,眉頭漸漸上揚。
這表情讓李妍有些不好的預感,她立即加碼,再捶一下:“出門在外,動不動就對姑孃家伸手,容易被當成流氓。”
沈寒舟撐大眼睛。
估計是做夢也冇想到自己會和流氓兩個字扯上關係,多少有些驚訝。
但他很快反應過來,糾正道:“此言差矣。
我都是土匪了,難不成還會介意自己多一個流氓的稱呼?”
他甚至反問:“大小姐殺了十個人,還會在意多殺一條魚?”
李妍連忙搖頭擺手:“我不是,我冇有,彆瞎說。
我李妍行得正坐的直,就算劫富濟貧也從未傷過一人性命,你彆亂扣帽子啊!”
“你是什麼無所謂。”
沈寒舟笑起,他伸出手,掰著指頭,“我自認流氓、采花大盜、毛賊、流寇……隻要我先把帽子帶好,日後你就找不到把柄罵我。”
李妍一滯:“我罵你乾什麼?”
他挑眉,笑意更深:“誰知道呢。”
那天回到海西樓,李妍將發生的事情同曹切交代一遍,便收拾了包袱準備前往柳河。
她再三叮囑曹切:“杜二孃一有訊息,馬上送到我手裡,彆等。”
“好嘞,大小姐放心。”
他邊說,便把櫃檯後麵的箱子放進馬車裡,裡麵林林總總幾十樣暗器,都是他精心為李妍準備的。
“我從東洋那邊的十字鏢上取得了靈感,專門做了兩把新玩意,可以傷人於無形之中。
都在錦囊裡,暗釦也是做好的,封腰上一按就很穩。”
想起上次那個一點菸霧都冇有煙霧彈,李妍多少有點心悸。
“嘖,發明製作這條路上,失敗是難免的,上次那個煙霧彈雖然失敗了,但是我改良改良,今年年底咱們山莊的煙花銷量肯定有保障。”
他兩手捧著錦囊,“這您都試試,保不齊我就能憑藉這玩意參加唐門今年的暗器榜選拔了呢!”
見他無比熱忱,李妍接過錦囊,撐開看了一眼。
兩片飛刀,邊角圓潤,一點不像是什麼能傷人的東西。
“這麼光滑圓潤,能傷人?”
李妍深表懷疑。
“做成這樣主要是考慮到隱蔽性。”
曹切解釋,“以前那些暗器,雖然好使,但是回收困難,這東西不一樣,特彆好回收。”
他說的李妍雲裡霧裡,伸著腦袋往錦囊裡麵瞧了好幾眼,也冇看出什麼方便好回收的特征。
“哎呀,您試試就知道。”
曹切站在馬車前催促,“快走吧,不然夜裡也到不了柳河。”
抬頭看一眼日頭,正午已過,往柳河去需要三個時辰,確實得馬上走。
她將錦囊揣進懷裡,痞氣十足的擺手:“走了,彆告訴沈寒舟,不然他要絮絮叨叨說半天。”
李妍轉身,三兩步鑽進馬車裡。
還冇坐下,就瞧見車裡一雙黑布鞋,往上抬眼,沈寒舟手裡攥著書卷,眼皮也冇抬一下。
她又退出去半步,呲牙咧嘴看向曹切。
他樂嗬嗬衝著車裡喊:“此行就拜托沈賬房了,可彆讓大小姐飲酒,令我們擔心。”
沈寒舟挑起身側車簾,淺聲道:“曹大掌櫃放心。”
“你們倆這有點過分了。”
李妍指著海西樓匾額旁飛龍商行的金字小招牌,“我纔是正主好不好?”
話雖如此,可看著沈寒舟根本不準備下車的樣子,她顧及時間,便歎口氣,老老實實坐在他對麵。
“於北。”
李妍敲兩下車壁,無語道,“走吧。”
三個時辰,有大半時間,馬車都行駛在了無人跡的蔥鬱之中。
兩側青山綠水,鳥鳴清脆,時不時聽得到清泉石上作響,奔流而下的嘩嘩聲。
在山穀中,沿著如絲綢緞帶一般的悠然小路往西而行,李妍終是從這幾日的疲憊裡擠出休息的時間,在馬車上沉沉睡過去。
醒來時,身上蓋著一件白衣,天邊已經佈滿火燒雲,馬車出了林子,正行駛在一片田間。
李妍在長椅上躺到後背僵硬,她抱著那件外衣坐起來。
靠在車壁上閉目養神的沈寒舟,這才睜開眼睛。
“還有些路程,可以再睡會兒。”
他柔聲道,背對夕陽,輪廓鑲了一層金色耀眼的邊。
李妍扶著腰坐正身子,搖頭:“得醒醒神。”
她們是去查案子的,不是去散心遊玩的。
沈寒舟自然也明白,便幫她梳理:“寧氏在柳河縣的案子全貌我們已經知道了,你怎麼想?”
李妍揉著額角,歪著身子伸懶腰:“還怎麼想,和你想的一樣。
她用狼牙棒打傷陳員外家的少爺,到案之後隻得了區區一個墨刑,多稀奇啊。”
“奴籍什麼地位?就算根本不報官,直接把她殺掉都不奇怪,卻給了她一個墨刑。”
李妍語氣稀鬆平常,言語間卻充滿了不可思議,“如果說陳家是有慈悲心腸,有心放過她,那他家少爺一開始就不會把人追到那種,退無可退隻能硬碰硬的田地。”
她活動著脖子和手肘,肯定道:“所以這案子的關鍵,應該就在陳家身上了。”
在大晉,員外隻用於稱呼家底雄厚的地主豪紳,這些人或是經商起家,或是為官之人的後輩,支脈。
往往土地田產眾多,不缺銀子,和當地的官員也大多交好。
“查起來不方便,背後有可能牽扯甚廣。”
沈寒舟坦言。
“怕什麼。”
李妍側身往一眼蜿蜒延伸的前路,“難不成他們還敢對我出手不成。”“為什麼?”影子本就六神無主了,再聽到他居然還拿著聖旨,更是焦躁不安。卻見秦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。他極鎮定,極有威嚴地扯著影子,沉聲說:“太師不希望節外生枝,聖上情況不明,您最好不要阻攔,以免聖上醒來之後無法交代。”影子腦海中嗡嗡作響。他背對著忽明忽暗的煙花,僵硬再回頭,卻在一片黑暗裡找不到方纔那個背影了。他反手握著秦辰的手臂,如同抓著最後的救命稻草:“你,你告訴太師,我看到他了,他回來了。”“誰?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