厲害啊。這寧小花看來絕非一般人,如果是大戶人家的奴籍孩子,不可能什麼都不會。但她偏偏知道大戶之家用紙墨的習慣,知道買冷金宣和東寶墨。這樣的姑娘不識字,可能性不大。她應該是故意不暴露自己識字這件事。“後來呢?她怎麼被陳家少爺瞧上了?”李妍擱下筷子,她感覺再吃下去,沈寒舟要把一盤青菜都塞給她。她實在是吃不了。這次回答的是**氏:“那寧小花八歲入府,十四歲時出落得太漂亮,在外甚至有柳河第一美人的名號。”...月下街市,柳青青難得以男裝模樣示人。
他平日女子扮相多了,偶然這般英氣十足走在李妍身旁,讓她覺得哪哪都不習慣。
明明冇比她大幾歲,卻莫名透著沉穩,一股兄長態勢。
“看來貪酒一事是深入人心,這麼一說,兩人就回去了。”
柳青青笑了。
他領著李妍往霜月樓走,路上邊走邊說:“你來找我斷不會是為了一杯酒,說吧,什麼事?”
李妍頓了下腳步,她回頭望去,見路上確實冇有其他人,這纔開口道:“女宅出事,你應該知道吧。”
柳青青微微眯眼,臉上笑意漸漸消失,他思量片刻,肅然道:“這件事我勸你不要插手。”
說完,還強調下,“我是說,和女宅有關的任何事,你都不要插手。”
李妍不解,追問:“這是何意?”
柳青青背手踱步,沉言:“大概是林建安夫人生辰宴前後,我收到訊息。
京城朝野震盪,裴應春接了李丞相的位置,重新掌權。
當年裴應春和你爹李清風就是水火不容,如今他重新大權在握,按理說第一個被針對的就是青州,但他冇有。
你覺得是為什麼?”
“時候不到?”
李妍聽不懂他的意思,“裴應春不找李家報仇,我覺得是不可能的,他不來,更大的可能是不能來。”
“還有一種可能。”
柳青青深吸一口氣,“是不用來。”
“不用來?”
“對,不用來。”
夜已深,霜月樓裡依舊歌舞昇平。
柳青青領著李妍,避開眾人視線,走在樓後的小道上,邊走邊說:“裴家有個門客,叫丁高,是個江湖人。
他落魄時,是裴應春收留了他。
給了他住處,不少銀子,還給他娶了夫人和兩房妾室。”
這話如果不是從柳青青口中說出來,李妍是絕對不會相信的。
裴應春絕對不乾沒有利益的事情,也從不相信什麼因果報應,居然會大發善心?“這丁高什麼來頭啊?能讓裴應春這麼去拉攏他?”
柳青青推開二樓上鑲嵌鳳紋圖騰的房門,拿出火摺子,點亮屋內的蠟燭。
他將火摺子蓋扣好,這才望向李妍:“當年的索命門四堂主之一。”
下八門裡,機關門專心研究機巧,盜門奉行盜亦有道,蠱門人醫毒雙絕,蘭花門是最大的情報網,千門這十幾年也已經徹底金盆洗手從了商,而紅手絹門早在幾百年前就從下八門剝離出去,成了傳承民族技藝的戲法手藝人,神調門也從原先鑽研巫蠱之術,搖身一變成為大祭祀,脫離了下八門。
還有一門,便是索命門,也稱“殺門”
“天下越是太平,殺門越是難活。
但凡有個彆的一技之長,誰也不願意過刀尖舔血,東躲西藏的日子。”
柳青青為李妍倒了一杯花茶,推到她麵前,“李丞相重商,推行新政,休養生息,加速了殺門崩解。
五年之前,他們徹底內亂,殺了當時的‘閻王’,之後分成了好幾支,各走各的路去了。”
“丁高就是五年前從殺門那場亂鬥裡活下來的,當時他落魄到極致時,蘭花門還曾收留過他十來天,但他受不了我們這男女都賣笑陪唱,後來不辭而彆,去了京城,搖身一變成了裴家門客。”
“原來如此。”
李妍蹙眉,“裴應春想報複李家,隻需要我插手女宅一事,這樣就會被抓到把柄,你是這個意思吧?”
不等柳青青點頭,她乾笑一聲:“那已經回不了頭了,女宅院子塌了。”
柳青青愣了下。
李妍嘖一聲:“埋進去了價值一百兩黃金的西域聖石。”
屋內落針可聞。
柳青青端起麵前茶盞,無奈地抿了一口:“……如果是你,應該有辦法解決吧,你可是這一代的千門正將。”
千門正將。
除了李妍和曹切,冇人知道千門這一代,至今還冇有正將。
她站在這個位置上,僅僅隻是臨時支撐罷了。
“你還冇說你這麼晚來找我,是為了什麼正事。”
李妍回過神,趕忙道:“哦,是這樣,這次西域使者死在女宅裡,死因是中毒。”
她蹙眉,“但是喬七命和沈寒舟兩個人不知道怎麼回事,都不告訴我那毒的具體情況。
我得知道那毒是什麼性狀,怎麼中的,又是怎麼發作,纔好確定凶手的範圍。”
“什麼毒?”
柳青青詫異。
“帳中冇。”
李妍道。
四目相對,場麵一時寂靜。
柳青青懂了,忍不住笑出聲:“哈哈哈!
你那個沈賬房啊……哈哈哈!”
看他笑得那般開心,李妍一頭霧水:“你不要告訴我,你也不打算說那毒到底是怎麼回事哦。”
柳青青一邊笑,一邊說:“我覺得你這次要不要相信一下沈寒舟?這話若是我來告訴你,我真怕他派人把我殺了。”
連他都遮遮掩掩,李妍更加好奇了:“那到底什麼東西,為什麼連你都遮遮掩掩?”
“哎!”
柳青青搖頭,“我可冇有遮遮掩掩,隻是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,當真要聽?”
李妍麵露驚訝。
怎麼就扯到未出閣上了?她想了想,斬釘截鐵點頭:“聽。”
柳青青笑彎了眼睛,他擋著嘴角,思量片刻,起身自一旁暗格裡取出一包藥粉。
“拿著。”
他將藥粉放在李妍麵前,“這東西和帳中冇一個用法,遇水即化,但不致死。
隻留下了……一些特殊的功效。”
他指著門口:“他那麼阻攔你,你用他身上試試,以解心中不滿。”
李妍詫異看看那小包,又順著他手指望向門口。
就聽柳青青唸叨著:“三、二、一。”
咣噹一聲,房門大開,沈寒舟冷著臉站在門口。
他冇邁進來,隻伸手向著李妍,神情肅然得彷彿壓著風暴,可聲音依舊柔軟:“夜深,回去休息了。”
李妍半張著嘴,冇動。
沈寒舟另一隻手握成了拳頭,他望一眼柳青青,掃一眼屋內,目光這才落回李妍身上,仍舊柔聲道:“你想喝酒,我陪你喝,喝多少都可以。”
李妍“啊”
了一聲,這才起身,不動聲色將那小包拿走,同柳青青拜彆。
前腳剛出屋子,沈寒舟一腳邁進屋內。
李妍還冇反應過來,就被咣噹一聲,關在了外麵。
屋內,沈寒舟冷冷注視著柳青青。
好強的威壓!
柳青青坐在椅子上,竟然動彈不得。
“我隻說一遍。”
沈寒舟緩緩踱步上前,“我不管你們是不是自幼相識,但男女授受不親,夜裡你們還獨處一室,不合禮法。”
他抬手,將桌上茶蓋拿起,噹啷一聲扔在柳青青的茶盞裡:“下次,絕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你。”
他冷冷望著柳青青,之後才慢慢轉身。
那瞬間,柳青青像是魚回到了水裡,卡著脖子令他難以呼吸的手掌消失了。
他摸了一把額頭,手上滿是大顆大顆的汗珠。
“那你呢?”
他抬眼,望著沈寒舟站在門口的背影。
就見他側目回頭,冷哼一聲,什麼也冇說,摔門離去。充道,“嗯,我說的是在半柱香之內,同時打敗這兩位姑孃的水平。”聽完他一席話,李妍眼角肉跳。他是一點都冇給柳青青留麵子,說得如此**裸。果然,兩個姑娘死瞪著他,恨不得把他吃了。隻有柳青青似乎早有預料,潤了口嗓子:“失蹤的五個姑娘裡,霜月樓中的容屏武功最好,差不多就是這兩個人合起來的水準,而其他四個,不及容屏。”李妍點頭,她從信紙上看到了這個名字。她四歲被人拐賣,是蘭花門將她救了出來,之後她一直跟在這...